长风破浪梦起航——从《郑和·东方宝船》浅谈当代儿童剧的创新表达
更新时间:2025-09-12 12:03 浏览量:2
由江西省儿童剧院、太仓大剧院共同出品的儿童剧《郑和·东方宝船》以明代航海家郑和第七次下西洋为故事背景,将宝船上的重要物件如舵杆、铁锚、火药匣、牵星板、针灸包、铜灯、青花瓷等一一拟人化,赋予各类器物生命与个性,讲述了小团队在启航前夕发生的一系列故事,既有新老舵杆的交接、传承过程,展示小舵杆的成长线,也揭示了小团队内部的矛盾,如牵星板在一次导航失败被指责后心生愧疚与不满,渐生心病,于是想方设法阻止此次出航,但最终在老舵杆的感化下重新融入团队,讲述了团队协作的重要性,间接描写了当年下西洋的种种困难与阻碍,也就更凸现出七下西洋的伟大不易。全剧有人物、有主题、有矛盾、有互动,演员表现力强,且演员的服装体型个性均与所扮物件贴近,如娇小玲珑活泼的青花瓷,扎实壮硕憨厚的大铁锚等,是一部立意鲜明、制作精良、艺术精妙的儿童剧。
匠心独具的剧本叙事结构
全剧采用明暗双线并行的叙事结构,明线讲述郑和船队第七次下西洋前团队的准备过程,暗线则聚焦小舵杆“小宝”从抗拒使命到接受责任的成长历程,巧妙地将历史事件与童话故事融为一体,这种叙事设计既保持了历史题材的宏大背景,又通过微观视角和儿童心理阐述让儿童观众产生情感共鸣。剧本还将历史真实与艺术想象有机结合,在呈现郑和下西洋基本史实的同时,创作者大胆赋予船体主要部件以人格特征,比如骄傲聪明的小舵杆、睿智的老舵杆、暴躁的火药匣、阴郁的牵星板等,这些拟人化角色的设置从角色个性和服装配色上既保留了器物本身的特性,又具有各自鲜明的性格特征,使原本抽象的历史事件和事物转化为可观、可感的童话故事和角色。
此外,剧本在时间处理上也匠心独具,以古代计时的“夜游人”(打更人)报时作为分场标志,从“子时”到“辰时”的五个时辰里,剧情经历了从众人满怀信心、新舵杆出现,引发争议、新舵杆不愿接手、新老舵杆谈心转变、众人考核新舵杆、新舵杆再遇挫折迷茫、新舵杆躲藏不现身引发慌乱、老舵杆牺牲自己到全员齐心拉动风帆起航,层层推进。包括序幕中观众参与的折纸船互动也是剧本叙事的一部分——直入主题,让现场小朋友们瞬间进入宝船的戏剧情境。而随着天光渐亮,编剧运用一波三折之笔不断升级戏剧冲突,最终在日出时分达到高潮——团队终于摈弃嫌隙,归于齐心合力,这种时间与光线的象征性运用,促成了该剧独特的戏剧张力。
器物拟人化的角色塑造
本剧在角色塑造上实现了艺术突破,剧中的主要角色都取材于宝船的各个实际部件,各自被赋予丰富的人格特征和情感世界。小舵杆“小宝”是剧中的核心角色,拥有完整而真实的成长弧线——从最初渴望成为天妃宫栋梁、拒绝成为舵杆,到经历迷茫、被槃伯的精神深深震撼,再到最终接受使命、带领宝船起航,立誓成为“最棒的舵杆”。他的成长转变过程细腻又自然,直达人心。
老舵杆“槃伯”则是剧中领导者和指明灯的形象,作为曾六次跟随郑和下西洋的长者,他兼具心理上成熟理智与物理上衰颓脆弱的双重特性,既是传统守护者,又不得不面对衰老、寻求继任者的现实。第二场中他与小宝夜谈的话语充满人生哲理,如“全世界的海水都是相通的”等台词,既符合人物智者身份,又升华了剧作中和平外交的时代主题。篇末当槃伯为了挽救断裂的缆绳,最终与船帆融为一体时,这种富有诗意的处理既悲壮又温暖,既展示了他作为曾经的领导者将矛盾的小团队重新弥合的重要作用,也展现了他作为一根舵杆在航海生涯中的生命轮回、天人合一的深刻寓意。
其他角色也都个性鲜明、各具特色,比如时时担忧、总觉得自己和船员有病的针灸包“针姨”,娇弱、害怕受伤的青花瓷“花花”,精瘦高挑、立场不坚定的铜灯檠“亮亮”等,这些角色在保留器物基本功能特性的同时,其存在的性格缺陷与成长空间也为剧情发展提供了动力。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剧中牵星板“牵星”这一角色的设定,她因曾犯错导致宝船偏离航线而心怀愧疚、害怕与委屈,甚至愤而黑化,分化小团队,但最终在团队包容下重回正轨、重获信心,称颂了团结协作的重要意义。编剧客观讲述了牵星板黑化的原因,没有片面去指责她的短暂叛变,而是从人性的角度去挖掘和理解,打破了儿童剧中角色非黑即白的简单化处理,展现了人性的多面性和复杂性。另外,剧本也不讳于展露团队的内部矛盾以及人物个人的内心纠葛,如船员对小宝的质疑、牵星板对小宝的诱导以及小宝的自我迷茫等,无不增加了剧情发展的真实性和细腻度。
精巧创新的诗意舞台表达
剧中借用快问快答、趣味问答形式巧妙普及了古代航海技术知识,如牵星板导航、豆芽防治坏血病、水密隔舱设计等,这些内容呈现既具科普价值又不失戏剧性。而现场观众参与折纸船、学习航海技能、协助升起风帆等多次互动环节设计,主动跳出第四堵墙,打破了舞台与观众席的界限,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参与式剧场。
除了话剧式的舞台表达模式,剧中还融入了歌曲的表达。主创设计了数首风格各异的原创歌曲,如《等天放亮就将起航》的朝气昂扬,《自以为是真可笑》的戏谑调笑,《方向》的迷茫忧伤,《东方宝船》的恢弘壮丽等,这些音乐紧密贴合剧情事件,有效推动剧情发展,同时强化了角色们的情感表达,丰富了舞台艺术表演和表现空间。而剧中反复出现的“嘿呦”的劳动号子,既是对传统船工文化的还原,也创造出观众参与的互动契机,瞬间便将单一的剧场空间转化为共享的仪式场域。
此外,该剧的舞台美术设计也极具创意,如以船帆、桅杆、阶梯、底舱等道具将宝船部件解构重组成高低错落的艺术装置,既保留了船的意象,又突破了写实限制。而在第六场缆绳断裂危机中,槃伯将自己系在绳索间的场景,通过身体表演与舞美装置的互动,创造出令人震撼的视觉隐喻。又如第四场中众人在指责牵星板出错时,主创巧妙将指责的话语以音效的形式具象化成一声声响亮的耳光,将牵星板的愧疚和怨恨表现得具体而微。
多媒体技术的运用更是直接拓展和升级了本剧的地域和文化表达空间。纱幕上投射的“太仓”“占城”“苏门答腊”等古地名,东方宝船的构造结构、郑和身影与天妃宫廊柱的虚实相应,以及尾声展示的郑和下西洋的航海路线图,共同构建起一种跨越时空的诗意对话。这种舞台处理方式不仅满足了儿童对视觉奇观的期待,还潜移默化地传递了历史文化信息。
儿童教育方式与价值的深层建构
与传统儿童剧不同,《郑和·东方宝船》的教育价值体现在深层次的心理建构而非表面化的道德说教。剧本通过小宝的成长历程,探讨了责任与梦想的关系这一永恒命题。小宝从“我是铁力木,我可是铁力木!”到“我要成为最棒的舵杆”的宣言,展现的是他从自我中心到团队意识的转变,这一过程对正处于社会化关键期的儿童观众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剧中设计的“登船考试”“模拟航行”等情节具有一定的教育智慧。快问快答环节传递航海知识,绝对指令环节培养学习、服从和领导能力,模拟航行环节考验危机处理,这种游戏化设计符合儿童认知特点。特别是在小宝指挥失误时,剧本并未简单否定他的错误,而是通过对比槃伯的应对策略,展现一名合格领导者所需的沉着、包容与智慧,引导儿童观众正确思考,这种呈现方式远比直接说教更为深刻、有效。
剧本中对于失败与错误的宽容态度尤为可贵,具有一定的现实观照和反思意味。牵星板因曾经犯错而自我怀疑,最终在团队接纳中重获信心;小宝经历指挥失误后,团队给予改进机会而非一味指责。这种“容错教育”对培养儿童抗挫折能力具有重要意义。而剧中“就算犯过错,只要迷途知返,就永远都是东方宝船上最棒的一部分”的台词,更是直击现代儿童成长教育的核心。
剧中对于“和平友好”这一郑和精神内核的诠释最为精妙,通过槃伯之口讲述“郑和大人奉皇帝旨意下西洋,就是为了宣扬德化,结交朋友”“寰宇之内,我们都应该做朋友”,包括仅通过投影而呈现的郑和所说的“宝船啊……你承载着中华的荣耀,肩负着传播文明之重任”“航海之人,本就该归于沧海”等,这些表达将“人类命运共同体”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和平合作理念”等当代价值理念与古代航海家的实践智慧相连接。
《郑和·东方宝船》通过器物拟人化的创新叙事,将郑和下西洋这一历史题材转化为儿童喜闻乐见的戏剧形式,在保持历史真实性的同时展现了丰富的艺术想象力,兼具艺术性与思想性、娱乐性与教育性。它没有将儿童视为被动受教育者,而是通过平等的艺术对话,通过互动等方式激发儿童对历史文化的内在兴趣。当孩子们手持纸船与舞台上的“东方宝船”一同起航时,种下的不仅是对历史的认知种子,更是对和平、勇气、责任、团结等精神价值的深刻认同。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美育方式,无疑正是《郑和·东方宝船》留给江西当代儿童剧创作的珍贵启示。(江西省文化和旅游研究院 童孟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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